上世纪80年代中期,祖父带领我们大家族开了一家生产草纸的工厂。工厂开始盈利之后,我们家族成为村里“先富起来”的那批人。
过了多年穷日子,突然富裕了,大家都有种“天上掉馅饼”的兴奋感。五叔和堂哥表现最明显,他们把我家勤俭节约的家风忘得一干二净,甚至有点“报复性消费”。五叔吃饭开始讲究有大鱼大肉,一顿饭没吃到肉就嚷嚷要当和尚了。堂哥更张扬,买了一台崭新的摩托车。那种摩托车,相当于现在的宝马奔驰,在村子里很惹眼。与此同时,我们这些孩子的零花钱也多了起来。就拿我来说,我的零花钱是同学中最多的,在那个年代很多人根本没有零花钱。这种情况愈演愈烈,我家人言行举止上不由自主表现出优越感,惹得大家议论纷纷。有人偷偷议论:“老王家才富了几天,个个都狂了起来!”
祖父早就发现了家人的这种变化,他教导过我们很多次,但大家都听不进去。当村民的议论传到了祖父的耳朵里,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有一次,祖父突然让我准备笔墨纸砚。祖父有文化,写得一手好字。他已经有段时间不写字了,除了过年时写春联,他平时不用毛笔写字。这次准备笔墨做啥用?我把笔墨纸砚准备好,祖父便拉开架势,看样子要好好写几个字。
我看到祖父写的字是: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。祖父问我:“知道这话是啥意思吗?”我赶紧说:“这句话出自诸葛亮的《诫子书》,意思是恬静修身,俭朴养德。说的是勤俭是一种修养,一种德行。”祖父大声说:“说得好,没白上学!一会儿你把这句话给咱家人讲讲,让他们好好学学!”祖父声音非常洪亮,很有震慑力。随后祖父召开“紧急家庭会议”,大批我家的这种奢侈自满之风。
对着聚齐的家人,祖父朗声说道:“你们看到这几个字了吗?以后这几个字就是咱家的家训!谁违反家规、违背祖训,咱家要用家法惩罚!”祖父的声音振聋发聩,我们都低头静静聆听。祖父招呼我把这句话再解释一遍,我学着祖父的样子,朗声说出这句话的含义,并且还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理解。祖父把他的教导浓缩到几个字上面,对我们起到了很好的教育作用。从那以后,我家人又开始勤勤恳恳做事,谦逊低调做人,勤俭朴素生活,再也没人敢违背家训。
后来,祖父把他写的“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”装裱起来,高高地挂在墙上。